世界是否需要一種全球性的“托賓稅”？這個問題正在困擾著倫敦的金融圈。大約30年前，經濟學家詹姆斯?托賓(James Tobin)率先提出對金融交易征稅，以遏制短期貨幣投機。此后，很少有政策制定者敢于提出這種想法，因為它看起來極其不為社會所認可。但本月，英國金融服務管理局(FSA)主席阿戴爾?特納(Adair Turner)參加了《展望》(Prospect)雜志組織的一場圓桌會議，并建議重啟關于“托賓稅”的討論。不出所料，這引起了廣泛關注。不過，特納建議真正令人感興趣之處在于其背后深遠的學術動因。因為這位FSA主席日益相信，西方的政策制定者正處于學術的分水嶺。

他指出，近年來，“有效市場理論、華盛頓共識、自由市場去監管……這一整套體系”占據著如此穩固的主導地位，已經有點像是“宗教”。這導致“監管體制成了學術時代精神的俘虜”，使得銀行業游說團體的規模和權力不斷膨脹。如今，“存在于FSA以及世界各地證券與銀行業監管機構DNA中的‘有效市場假設'受到了根本性沖擊”。因此，“更完整的市場更優越、流動性更高的市場在定義上更優越”的觀點已不再可信。“（這場危機）要求我們對全球金融監管體系進行重大改造，而不是細枝末節的調整，”特納在《展望》組織的討論中（我也參與了這場討論）得出這樣的結論。好好想想這幾句話。特納曾就職于麥肯錫(McKinsey)——這家管理咨詢機構一直是股東價值、自由市場競爭和金融資本主義等信條的倡導者。如今他卻認為，一直指引FSA（好麥肯錫）的學術指南針和圣經指錯了方向。憤世嫉俗者大概會說，這不過是政治上的惺惺作態。畢竟，FSA因未能對銀行獎金采取更嚴格的措施而遭到了批評，而且正奮力抵擋由英國央行(Bank of England)將其接管的建議。但特納的言論是一個時代的標志，并且提出了一個關鍵性問題：如果他們的指南針確實存在如此嚴重的缺陷，那么西方的監管機構應該采用哪種學術框架呢？遺憾的是，特納未能提供合適的答案。他有許多想法，覺得政治家和監管官員應予以討論。例如，他意欲考慮加強對金融創新的限制，對批發金融領域的市場主導地位和定價活動進行審查。但這些想法算不上真正的宣言；相反，他強調，監管機構“仍試圖找出，在一個最具影響力的經濟和金融理論遭遇相當徹底的火車失事之后”，該如何是好。

無疑，這種不可知論的立場會惹惱一些人（或坐實監管機構缺乏有效手段的印象）。但這種反應可能是錯誤的。畢竟，過去幾十年金融業的真正問題，并不在于政策制定者和投資者運用了有缺陷的經濟和金融理論，而是他們經常不動腦子，盲目運用這些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