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的忠告】“有時我讀書，喜其文章而憎其作者。”《格列佛游記》作者斯威夫特的話，說出了我們對書與作者某種愛恨交加的心情。此公還擬定過自己的“老年決心”，一共有洋洋十七條，前兩條特別令人吃驚：“不娶年輕老婆”；“不同年輕人作伴，除非人家真心要求”。嗨，且慢搖頭，他在最后一條里又說：“不可擺出一定會遵守所有這些條文的架子，很可能一條也遵守不了。”

【暮色四合】我寫故鄉(xiāng)的系列散文《暮色四合》出版后，有人問“為何叫這樣的名字”，還有人說猜出了作者的用意云云……那我就不妨說說這里面的意思罷。

有鄉(xiāng)村生活經(jīng)驗的人，不難理解“暮色”一詞的意義。一天將盡，黑暗君臨萬物，人們在短暫的活動后沉入夢鄉(xiāng)。在極端年代里，勞動就是苦役，人們被暴力驅使著從事各種工作，既無收獲的期盼，亦無勞作的樂趣，在暮色降臨之際，心里會生出解脫的快意：一天終于結束了。暮色四合即指萬物落入黑暗的口袋，這是一個迷茫的時刻，也是一個沉思的時刻，即使遲鈍的人也會思考：周而復始的意義究竟何在？我就經(jīng)常聽到村里上年紀的慨嘆道：唉，活一天算一天吧。用這四個字做書名，意在表明我對鄉(xiāng)野消亡的態(tài)度，對消失了的美好人性的哀悼，也是對故鄉(xiāng)的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