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凌晨抵達，并肩站在一起，四周是激動疲倦的青年，還有橫七豎八的標語條幅。他們都發(fā)福了，不過昔日的形象仍清晰可辯。這形象曾鼓舞了整個世界，他們是中國理想無畏青年的代表，試圖挑戰(zhàn)中國共產(chǎn)黨強大的專制機器。他們也曾讓臺灣社會激動不已，鄉(xiāng)音各異的國大代表聲援北平的游行，似乎這群青年比老蔣的軍隊更可能實現(xiàn)他們的反共志向，受他們鼓舞的學生占據(jù)了臺北廣場，用靜坐與抗議來加速威權政治的解體。

他們的挑戰(zhàn)失敗了。25年過去了，這兩個昔日青年仍處于流亡狀態(tài)，仍是北京名義上的通緝犯。他們失去了天安門廣場的舞臺，卻未退出歷史。那個更胖些的幾年來一次次試圖闖入中國，在東京、澳門、香港的機場激起媒體的關注、讓人重溫被淡忘的記憶。他在立法會里發(fā)表了簡短的講話，急速的、戲劇性的語氣仍讓人想起他25年前的形象，他曾是廣場上最有魅力的人物。沒有演講的另一位在這群臺灣青年中有著更廣泛的影響力，幾年來，他以一名歷史教授的身份，幫助新一代人理解中國大陸、激發(fā)他們參與社會變革的熱忱，這也是個奇妙的相遇，一個無法回到大陸的學運領袖，成為一群茫然的臺灣青年的精神導師。

在網(wǎng)絡上看到王丹與吾爾開希的照片時， 你很難不想起福克納的名言，過去永不會消失，它甚至不會過去。25年前的流亡學生領袖，身處一個65年前開始的流亡政權的立法機構中（于右仁書寫的匾牌猶在，立法會的章程仍與1947年的憲法緊密相連），也表明歷史的重要特性——被壓制的歷史可能暫時處于弱勢，它常以意外的方式再度闖入現(xiàn)實。他們的照片在內(nèi)心激起的共鳴，也印證了，歷史也絕非現(xiàn)實力量的較量，象征、情感、認知、想象同樣占據(jù)重要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