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什么呢?有什么好拍的?你們是做什么的?”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快步走過來,嚴厲的語氣甚至嚇到了正專心拍攝的攝像。“您好,我們是中央電視臺的記者”,我和攝像拿出證件。“誰讓你們在這拍的?”男子看了一眼證件,我想在詢問我們之前他或許已經猜到了我們的身份,套在話筒上的臺標,還有我手中那個有“CCTV新聞中心”標識的袋子(足以說明我們的身份)。“我們是來采訪這里的學生勤工儉學摘棉花的事情。”我解釋了拍攝緣由。“誰同意你們采訪了?”“我們有采訪自由,這個不需要誰同意吧。”“你們不能在這兒拍。”“為什么?”“你們沒有經過我們當地宣傳部門的批準。”“我們沒有義務要當地宣傳部門批準,另外您的身份是?”“別管我的身份,我說不能拍就是不能拍。”男子的語氣愈發嚴厲。“你連你的身份都不告訴我們,我們又為什么要聽你的呢?”攝像一邊說一邊繼續拍攝。男子走向攝像,“再拍,你信不信我能把你這機器砸了?”“你沒有權力干預我們的采訪和拍攝,另外你看了我們的證件,我們也需要看你的證件。”為了不激化矛盾,我的語氣一直平靜。男子卻不再理會我,去搶攝像肩上的攝影機,攝像把機器換到手中,本能地去保護機器,不讓男子靠近。推搡之間攝像被推到地上,男子要取出攝影機中的磁帶,我上前阻止,他厲聲喝道:“把磁帶拿出來!否則你們今天就別離開這兒。”我拿出電話撥110報警,男子倒是沒有制止。很快就有人來了,不是警察,而是當地負責宣傳的政府官員。“對不起,杜記者,誤會了,一場誤會。”官員滿面笑容地走過來,而那男子也被官員身邊的人帶走。我敘述了事情經過并詢問男子身份及110為什么不出警,官員只是說那男子因不了解情況有些誤會,當然動作可能粗魯點,這一點他們一定會嚴加處理。
這是六年前我在新疆采訪時遇到的事,在做調查記者的那段日子這樣的經歷算不上特殊,也算不得危險。恐嚇信件、威脅電話、磁帶被搶、記者被打,我和我的同事們大都經歷過這些。而令這件事在記憶中復蘇的當然是近日同樣發生在新疆的香港記者被打一事。
初聞此事,憤怒卻并不震驚,十一之前新疆再次發生騷亂,政府的恐慌一定會令其采取“鐵腕”措施,“任務”和“精神”一層層傳達下來,到了執行的公安武警,感受到的怕是無以復加的緊張氣氛,體現到行為方式上大概就是寧可“過”也不能“不及”了。